按照短信的指引，楊音希帶著資料準時去了太陽小學，在慎重考慮和雙方交談之後，簽下一年“賣身契”。

她也是有工作的人了。

不過，楊音希喜悅的心情沒有持續多久，因為剛才主任說學校需要提前十天左右準備開學事宜，算來算去，開始工作前她只有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。

比預想中短太多。

“唉～”楊音希回到家就開始嘆。

難得正常周末休息的衛蘭雪見了，一陣沒好氣，“我這個經常早七晚十的人說什麽了？”

“我覺得……”楊音希摸摸下巴，“我會比你更忙。”

“怎麽說？”

楊音希捋清了思緒，一條一條數出來，“第一，這個學校挺小的，班級不多，越小的地方職工越少，需要兼任的地方就可能更多，第二……今天我去簽合同，你猜我看到了誰？”

昂頭想一想，衛蘭雪一本正經說了五個字，“教育局局長。”

“什麽啊！”楊音希被逗笑了，片刻才緩過勁，說會整體，“我看到的是上次說過那個黑臉的女生，她是教數學的，會不會……跟我教的一個班啊？”

衛蘭雪晃晃腦袋，“一個班就一個班唄，不管她面試的時候表現得多嫌棄，現在也乖乖簽合同了，難道會不好好工作？”

“不知道，我就是心裏不安。”楊音希摸著心口嘟囔。

看她皺眉，衛蘭雪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，安慰，“唉，第一份工作都是這樣的，慢慢的就好了，放輕松。”

楊音希長舒一口氣，站起身，“嗯，我去吃點東西壓壓驚。”

“……餵，你不會又要出去吃吧？”衛蘭雪一伸手拉住她。

搖搖頭，楊音希誠懇道，“太貴了，吃零食湊合吧。”

“不錯，覺悟很高。”衛蘭雪為她鼓掌。

楊音希得意了一會兒，又想到了別的事，皺起眉頭，“不過，我的東西落在團子家了，總要拿回來吧？”

衛蘭雪挑眉，先問，“什麽東西？值錢嗎？”

慫了慫，楊音希的聲音弱了些，“記事本而已。”

揚起笑容，衛蘭雪仿若看透了一切，心平氣和問她，“寫了重要的東西？”

“呃，不是，就是用來當備忘錄的……”楊音希莫名心虛了，聲音愈發的小。

衛蘭雪看透了她的心思，瞇眼，“別找借口去了。”

“好吧，我忍忍。”楊音希乖乖坐回來。

衛蘭雪嗤之以鼻，“那裏這麽好嗎？搞不懂你怎麽這麽喜歡往那裏跑，走這麽遠的路只為吃一頓飯，想想都累。”

錢包癟下去的楊音希沒底氣，被說得啞口無言，連連稱是。

可是，她看著外頭，不是煩躁悶熱的陰天，時不時吹過一陣風很涼爽，很適合試一試團子家的燉品，魚片粥，山藥羹，百合燉梨盅……

她正想得出神，捏著的手機突然響了。

“嗬！”楊音希定定神，看到屏幕上顯示一個固定電話的號碼，以為是太陽小學的馬上緊張起來，清清嗓子才接起來，用最甜美的聲音禮貌道，“你好。”

對方沈默片刻，才答，“您好，這裏是團子家餐廳。”

嗯！？

想啥來啥，楊音希深深震驚，“團子家？”

“對，請問是楊音希女士嗎？”

楊音希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，細細聽對方咬字用力的聲音，很確定那不是閔珺。

“噢……”楊音希越發平靜，淡淡問，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
“我們撿到了一本筆記本，粉紅色，上面有蝴蝶結圖案……請問是您的嗎？”

楊音希恍然，“噢，記得了，是我的。”

“好的，我們會好好保管，您來時到總臺取回即可。”

楊音希客氣道，“謝謝，我會去拿的。”

“咳。”衛蘭雪冷不丁咳嗽一聲。

抿抿唇，楊音希又說了一句，“不過這幾天我比較忙，可能過段時間才去拿……”

“什麽時候來取都可以。”

“好，麻煩了。”

“不客氣，祝您生活愉快。”

結束通話，楊音希松了一口氣，一臉驕傲跟閨蜜得瑟，“看吧，我說到做到，毫不動搖。”

而另一頭……

打完電話的團子家店員，猶豫地轉向自家老板，“她說她最近忙，過段時間才來。”

“嗯。”閔珺淡定點頭，“辛苦了。”

店員點頭致意，離開老板辦公室。

而閔珺盯了桌上粉本子半晌，揉揉眉心，嘆了口氣。

——

報到的那一天，楊音希特別緊張，早早起來挑衣服，一會兒嫌太花俏，一會兒嫌太老氣。晚起床的衛蘭雪已經拎著包去玄關，催了一聲，她看到時間晚了點，打消穿裙子的念頭，找了套簡潔輕便的套上，穿上單鞋急急往外跑。

提前五分鐘，楊音希到達太陽小學，辦公室裏已經端坐了兩個老師，正吃著早餐，時不時交談一句，而黑臉妹子在空著的位置安靜等待，坐時鮮艷色彩的裙子上縮，露出一雙細白的腿。

這跟旁邊兩位穿運動服的中年老師畫風十分不一樣。

也是新來的，楊音希站在門口有些無措，猶豫的時候，其中一位老師親切叫了她，“小楊，進來啊。”

楊音希嚇了一跳，仔細看看，是那天與自己聊天的康老師，馬上笑著答，“康老師好。”

“給你介紹一下。”康老師很貼心，“這是玉老師，那位你見過啦，小李，也是新來的。”

謹記禮多人不怪的道理，楊音希一一問好，“玉老師好，李老師好。”

黑臉妹子總算松口氣，站起來笑著對她說，“你好，我叫李慧巧。”

“人到齊了，我們去新樓。”康老師一邊收拾一邊說，“這裏是語文老師辦公室，其他老師在那邊等呢。”

說著，康老師有意無意瞥了教數學的黑臉妹子李慧巧一眼。

面試時能耍脾氣黑著臉，李慧巧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，現在同樣沒改過來，撇撇嘴作出不高興的表情，跟在後頭把高跟鞋蹬得特別響。

康老師和玉老師在前頭，黑臉妹子李慧巧放慢速度在後面，楊音希無奈走在中間，覺得渾身不自在。

早上的工作很簡單，開會聽領導講話。

楊音希初來乍到，不怎麽敢走神，即使見到其他老師在玩手機，也全神貫註聽下來了。無聊是無聊了一點，她心裏挺平靜的，默默打量其他老師，寫點筆記做樣子，發現一點小細節：比如，李慧巧的臉不一定一直是黑的，現在跟新來的體育男老師聊得很開心，比如，康老師坐在第一排，居然大咧咧在領導眼皮下玩手機，玉老師就收斂多了，發楞沒有聽而已……

開完會，康老師領著去食堂，她吃了一頓僅能維持生命、跟美味不搭邊的飯，幸好，不要錢。

下午的工作，就讓楊音希有點想不到了。

老師們簡單分組，兵分幾路，開始……拆窗簾。

每一間教室和辦公室都需要管，大家拆了就搬到樓下大水池，明天洗。楊音希木然跟在後頭，猶自回不過神來的時候，被告知自己的搭檔是黑臉妹子李慧巧。

跟她搭檔，李慧巧顯然不大愉快，臉色跟面試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“你會嗎。”李慧巧嫌棄問了一句。

楊音希心裏不高興，臉上忍了，“嗯，你穿裙子不方便，我拆，你在下面接吧。”

“嗯。”不用爬高，李慧巧面色稍緩。

不過，那纖纖玉手拆東西慢就罷了，楊音希可以一起幫忙，但幾張比較重的窗簾都般不動，直接甩手不幹說不過去吧？

“李老師。”楊音希咬唇，“我一個人搬不了，麻煩你幫個忙好嗎？”

明明是自己的工作，李慧巧卻推三阻四的，“急什麽，她們都沒下去，休息一下吧。”

“有人下去了，十四個。”楊音希拉下臉。

李慧巧翻個白眼，說一句“等等”，走出去片刻，居然帶回了方才會議上交談甚歡的男老師，嬌聲說，“好重哦，我們兩個拿不動。”

“反正那邊搞定了，我幫你們吧。”男老師二話不說攬在身上。

楊音希算是長見識了，不想多看李慧巧一眼，默默搬了自己的份往下走。之後，她再也不管李慧巧了，事情做完自己份的一半，然後無聲看著李慧巧作死。

李慧巧先前以為她會幫忙收爛攤子，見她死活不肯，咬牙自己做，不過一直偷工減料的。

果然，有的老師看不下去了，仗著資歷老說李慧巧，不過是拐彎抹角的，“小李這裙子真好看，不過這幾天都是臟活，得小心一點啊。”

“哦。”李慧巧拉下臉，總算收斂了點。

搬了窗簾又挪了桌子，楊音希身心疲憊，不為這種事情糾結，省點力氣。

事實證明，她這樣的做法十分正確。

接下來的幾天，只要是兩人分組，老資歷們會很默契的把李慧巧分給她。楊音希有苦說不出，悶頭幹活，回家吃個飯都在打哈欠，晚上九點準時睡覺。

終於，窗簾洗完了，桌子擦好了，地板也幹凈了，工作進入另一個階段——開會組織開學工作。

即使落了一身腰酸背痛，楊音希心情仍然不錯，畢竟這兩天不需要做體力活了。她想著找個晚上出去搓一頓補償一下，沒想到衛蘭雪再度因為什麽報表忙得飛起。

要是平時，她肯定就一個人去了。

現在嘛……

楊音希悲憤：她好想吐槽這幾天的悲催遭遇啊！一個人吃飯不夠爽啊！

“唉！”她咬牙切齒，翻起通訊錄找關系好的飯搭子，突然，她看到了通話記錄那個標記為團子家的號碼。

如果在團子家遇到閔珺……

她怎麽覺得，心情會好一點，就不會急著吐槽了？

被這個想法嚇一跳，楊音希抿抿唇，思忖片刻也不自欺欺人了：還真是，見到閔珺，眼睛被凈化了，心靈也會治愈點吧……

這段日子跟李慧巧明裏暗裏撕逼，她的臉皮厚了不少，不多扭捏，打電話去團子家問閔珺在不在。

“你好，團子家餐廳。”

響了幾聲，電話接通，柔和的聲音傳入耳中。

楊音希一下子認出來，那是閔珺。

“你好，我是楊音希，上次落下筆記本的那個。”她糾結片刻，說，“我現在過去拿，請問方便嗎？”

閔珺笑了，“好的，我等你。”

……我等你？

楊音希懵了懵，一句不經過細想的話語從嘴裏蹦了出來，“我馬上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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